2014年，盛夏，英國森林深處某不知名小鎮。

我看著眼前的哥特式城堡目瞪口呆。

風澈牽著我的手，偏頭輕笑，風起時城堡外的紅色薔薇浮光掠影般投射在他眼中，美不勝收。

“歡迎回家。”

這個英國小鎮有多美？我好像是被精靈蠱惑了一樣，走入一個無比熟悉的夢境，夢裏風景如畫，我能看見風的痕跡，能聽見草木的呼吸，能感受到河流的細語……

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，被震撼地說不出話。

風澈靜靜從背後擁著我，含著笑意。

“我有多久……”

我沒聽清，轉過頭問：“你說什麽？”

他眨了一下眼睛，“沒什麽，餓了嗎？”

我：“……”

白天太激動，拉著風澈在城堡裏逛了一整天還看不完全，我覺得自己好像在參觀一個博物館，風澈也不煩，告訴我這是經過了幾世紀的燭臺，那是幾百年前的油畫……

我說：“地下是什麽？”

他不經意地皺了皺眉說：“棺材。”

我驚嘆，“哇塞，真的和電影裏演的一樣，你們平時都睡棺材的嗎？是不是那種‘嘩——’地一下，會自動合上，再‘嘩——’地一下又自動打開的那種？”

他眉頭舒展開來，笑容輕淺，“那是幾百年以前了，現在都不這樣了。”

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，頓時笑得很詭異，“你知道——男子，二十弱冠，三十而立，四十不惑，五十知天命，六十花甲，七十古稀，八十杖朝，九十耄耋，一百期頤，再長壽的會被稱作是人瑞，那你知道，活了幾百年的叫什麽？”

他很敏感地知道我是要損他，卻還是很給面子地問：“什麽？”

“當然是老不死啊哈哈哈哈——”

風澈額上的青筋跳了兩跳，不說話。

我拉了拉他的袖子，“餵你不會是生氣了吧——不就是年紀大了點嘛我不嫌棄你啊。”

他一把把我推墻壁上，氣勢洶湧地吻了過來，鹹豬手按在我腰上，再順著向下，牙齒輕輕咬著我的嘴唇，良久才松開。

他貼著我的肩膀說：“還嫌棄我年紀大？嗯？”

他靠得我太近，這聲低沈繾綣的一句話帶著最後一個轉音直直地鉆進我的耳朵，引得我一陣犯麻，腦子昏昏沈沈的。

完了，老向，你閨女要被這個男人迷得五迷三道了。

這一天，我倒是發現了一件事，大片薔薇花包圍著的城堡裏，到處都能聞到花香。

晚上我都睡不著，在床上鬥了會兒地主，輸慘了之後拉著風澈聊天。

“你是不是特別喜歡薔薇啊？連國內的房子也種了這個？”

他眼神溫柔，無限繾綣地摸了摸我的頭發，再親親我的嘴角，最後摟緊我，“很久很久以前，有個人很喜歡薔薇花，說起來，那些顏色艷麗的花她都很喜歡，尤其是紅色。”

我警惕地問：“女的還是雌的？”

他說：“是你啊——”

我“哼”了一聲，“我媽媽喜歡向日葵啊，我也喜歡啊。”

“那薔薇還喜歡嗎？”

我說：“不討厭。”

“那好，那以後我們改種向日葵。”他思索了下，“這裏光照不足，不知道會不會開得好。”

我吃吃地笑起來，“我一直以為我的小學老師兼職園丁，原來你也是！”

說起來——“你的城堡是不是重新整修過？”

他的手指卷著我的頭發，心不在焉地哼了聲算應了。

我說：“對啊，我就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。”

他問：“那應該是怎麽樣的？”

“陰沈沈的不見陽光，還有，那個鍍金的燭臺也換了紋路！”

他的手頓了頓，“你怎麽知道那個燭臺換了紋路？”

我本來要回答，卻突然呆了，對啊，我怎麽知道它換了紋路？

“……看起來就像重新鍍金了，應該就會換花紋的吧？”

他盯著我的眼睛像是要從裏面看出什麽來一樣，我突然覺得有些茫然，他卻笑了，執起我的手，輕輕吻了一下我的手背。

“對，你回來了，我自然要讓這裏變得不一樣，讓你喜歡上這裏。”

我打了個哈欠，“本來就很喜歡啊——”

這一覺睡得很沈，腦海裏好像一直有個聲音，不停地在叫著“火靈——火靈——”，開始的時候還低沈婉轉，最後卻變得尖利非常、不辨男女，導致我第二天起床精神並不是很好。

原計劃是上午跟著風澈在城堡周圍走一走，無奈只有取消了，他看起來還挺高興，親了親我的肩頭，摟著我又睡了個回籠覺。

第二天我的精神就好得不行，完全處於滿血覆活狀態，拉著風澈在外面玩了一整天。

我拿花草編了個花環戴在頭上，風澈幫我把花環扶扶正後笑著說好看，我把花環拿了下來問他，他也說好看。

小鎮南面是一大片森林，風澈說外面才是真正的市區，是人類的世界，沒人能走進森林深處，他說森林裏有個湖，風景不錯，我走累了就讓他背我過去。

我或許對變遷過的小鎮不太熟悉，但對這個森林，我說不出來的熟悉，我看著這裏的每一棵樹、每一縷陽光、每一株花草，都有股說不上來的感覺，這感覺就好比……多年後我重回故鄉。

這熟悉感在看到這片湖後更加強烈。

絲絲縷縷的森林照射在湖面上，泛起星星點點的磷光，再有輕微的風吹過湖面，像是精靈在湖面上跳舞，湖水清澈見底，不知名的，顏色艷麗的水中生物游蕩在其中……

神的一滴。

我對風澈說：“你說——這個小鎮，包括這片森林，都是你的領土對吧？”

他得瑟，“不止。”

我看了看水裏的魚，再看了看風澈，“……露天游泳館。”

風澈：“……”

先不說游泳不游泳的，我其實有點怕水，小時候出去玩也差點淹死在大海裏，風澈聽了，後怕地說道：“岳父大人真是好樣的，你這樣缺心眼的居然也能養得這麽健康茁壯。”

居然形容自己的女朋友用“茁壯”這個詞語……

不知道他從哪裏弄來的自行車，載著我在花地間穿梭，我時不時撓一下風澈的背，再掐一下他腰間的肉，最後扯一下他的頭發，風澈都好脾氣地一一接收。

我問：“我重不重啊？”

他說：“你放心吃，我不嫌棄。”

他對“嫌棄”這兩個字耿耿於懷啊，我無理取鬧：“那就是說我重嘍？”

我貼著他的背，感受到他身體因為笑而微微抖動，又要撓他。

他索性停下車，把我抱起來，長腿直接邁進花田中，“撓我？”

我哼了一聲，“你似乎很有意見？”

“不敢。”他彎著唇角，“我整個人都是你的，你撓一撓是應該的。”

好肉麻，我伸出手想再撓他，看著他藍色的眼睛，那裏面，專註的、溫柔的，我輕輕親了一下他的嘴唇，軟軟的。

他眼睛亮了起來，顯然不滿足這淺嘗而止，重新加深了這個吻，卻因為我忍不住要笑而被打斷，他感覺到了，也笑了出來，再不能繼續吻下去，我們兩個就額頭抵著額頭相對著笑，傻乎乎的也不知道笑什麽，但，就連風中的花香都甜得要命。

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，不知歲月。

肖雅到的時候抱怨個不停。

“你們兩個真不錯，要結婚了自己卻當甩手掌櫃，讓我和詹姆兩個人為了你們的婚禮跑這跑那的，夠意思哈。”

我安慰她，“我估計風澈是為了讓你們自己結婚的時候心裏有點數。”反正什麽事都推給風澈就好。

肖雅氣個半死，詹姆卻在一旁笑了，“我也是這麽想的。”然後擡頭盯著肖雅看。

女漢子肖雅竟然也被這熾熱的眼神看得臉紅了，轉過頭說：“想你妹！”

她把倆男人都趕在外面，興致勃勃地拉著我要給我看婚紗，我之前看過照片，才知道實物在面前才更為華麗。

是火紅的婚紗裙，胸口、袖口和拖尾處都鑲了鉆，也不是布得很滿，綴得十分簡單，卻襯得一身裙子光彩萬分，裙擺上繡著火焰的紋路，換個燈光和角度都能看到這裙子上不一樣的色彩，像是真的琢磨不透的火焰出現在眼前。

“裙擺有三米長呢，雖然有點不方便逃婚吧，但是要真過不下去，你靠著這婚紗上鑲的鉆還能吃一輩子。”

我點頭附和，“你說得似乎很有道理。”

肖雅笑了笑，“誒誒，我要把這婚紗照片放上網，得有多少人羨慕你啊。”

我摸著這婚紗袖口上的手工蕾絲，“得了吧你還是讓我偷著樂吧。”

肖雅激動地說：“試試看？我就不信風澈都沒讓人量你的尺寸就能報得準！”

結果當然是……十分合身。

肖雅整理著我的一頭長發，感慨著說：“到底是同床共枕的啊——”

這時候門正好被推開，風澈的手還停在門把上，我難得看到他怔楞的表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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